寫這篇就像沒穿衣服,可是又不想什麼都不寫。一早坐在咖啡館望著窗外,視線又不由自主變得模糊,好像要溺死在悲傷裡,只能大口大口呼吸。

 

所以就把這篇當作嘔吐物,吐一些我或許會好一些。

 

昨天趕回台北見教練把拔最後一面,然後把留在台北多年的小黑槍拿回台中。一回到家就先在客廳中央來個左旋,五歲小孩自懂事以來從未看過儀隊表演,看了好興奮直拍手媽媽好帥!媽媽好帥!」(從來沒被兒子說好帥耶)接著他立馬衝到沙發上坐定,「看表演就是要坐這邊!」

 

但我做了幾個槍法就不再做了,兒子有點失望地問為什麼?我說因為這些槍法需要練習才能表演啊(其實太久沒做槍法,拋接槍讓我手好痛),然後他就幫我決定今天要做什麼:「那你明天就待在家裡練這個,還有寫你想寫的東西!」而且他一放學就要問我有沒有做好這兩件事。(一個驗收的概念)

 

學槍法跟騎單車不同。人學會騎車,即使幾年沒騎,只要一上路,感覺馬上就回來了。可是槍久久沒碰,一拿到槍整個人瞬間回到那個怯懦小高一,連剛開始學好久才學會的旋槍也不敢放手讓它轉,那種怕掉槍的恐懼感也回來了,更別提右左旋的第九動一跪下,掉下來的槍托正中膝蓋,那種痛到想大叫,但也只能把痛吞下去,雙手緊緊抱住膝蓋,無聲淚水狂流的記憶至今依舊鮮明。

 

你說那麼痛,何必自討苦吃?小高一就是傻呼呼的呀!一看到高二的招生表演,只看到學姐有多帥氣,完全沒想到練槍會有多辛苦,腦袋內建的避險裝置失靈,那時候就跟彥君靜怡小涵先報名參加儀隊,林先麗不知道是被誰慫恿成功後來才加入,然後就成為我們這一屆的總隊長哇哈哈。

 

小高一真的沒想太多,全憑對儀隊(學姐)的熱情。在太陽底下站幾小時,有段時間左右臉竟然有色差;反覆練踢腿腳尖下壓,後來放學經常在槍架流連,旋槍十轉五十轉一百轉,慢單快單高砲左旋;團練之餘我們就在私下交流有多愛哪個學姐,基於對學姐的崇拜又發瘋做了什麼傻事等等。

 

高一升高二的暑訓我們都變成了小黑炭,我人生中體重最瘦差不多就在那時候,七八月實在太熱了,團練完也沒什麼食慾,就是狂灌水和飲料,十月在大廟表演完大家拍照,照片洗出來我才知道自己臉頰竟然是凹下去的,人生中臉頰凹陷大概也只有那時候了。

 

不過我對儀隊的熱情始終是很內斂的,我一直將此看作是個人缺陷。因為再怎麼喜歡儀隊,高中三年我也幾乎不曾主動去跟教練把拔聊天撒嬌,或是積極跨越儀隊裡的階級去跟更多學姐或隊長或黃槍交好,可能是畏懼權威遠超過崇拜之情?

 

然後不知不覺,十二年就過去了。這十二年來,除了有一年心血來潮跟同學約在康迪麥吃早餐,我不曾再踏入景美,更別提走到槍架摸摸木槍,看看練槍的學妹,甚至是看看教練把拔。既然中間那麼久沒回去,昨天又為什麼要去看教練把拔?

 

我很羨慕有信仰的人,如教練把拔對我們,堅定不移,並引以為傲,他就像傳道者,像精神領袖般發光發熱。然而我再羨慕再崇拜再欣賞,也只是選擇默默想念遠遠觀望。

 

無奈精神領袖也是人,也會老,也會病,終究也要離開。

 

鈞甯學姐說儀隊改變了她,但儀隊好像沒有改變我。我總覺得自己沒什麼長進,愧對當年滿腔熱血的自己。然後這股愧疚感總像塊大石般壓在心上,而且重量與日俱增如影隨形。

 

可是最後一面總是要見的呀,即使知道場面必定極度悲傷,也要硬著頭皮跟教練把拔道歉,然後好好跟教練把拔道別。兒子真不孝,都沒回去看看您;病痛讓您受委屈了,不過想必您現在已經在某處(回景美看學妹?)大口大口喝可樂了吧!

 

CMHG 37th 黑槍4-1-4

 

最後再放上我們那一屆的校慶表演。畢業後這麼多年才會知道,人生中真的很難得同時遇見這麼多瘋子傻傻地做同一件事。

 

倘若遇見是幸運,一定要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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