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波的日記

我的第一個孩子，洛基，生前最後一次留影。

前陣子與茶坊老闆娘不經意地聊豢養寵物這件事，提起小動物（如魚，鳥或鼠）的照顧不易。茶坊老闆娘說那你怎麼養兔子，我說當初不是我決定的，但是我們養過的兩隻都很強壯，第一隻洛基，第二隻就是現在的洛克。茶坊老闆娘聽了牠們的名字大笑一番又問我那第一隻兔子怎麼走的，我就很老實說是因為我疏於照顧。說著說著忍不住就哽咽了。

這個話題不僅讓我回想起那些有洛基陪伴的日子；也提醒著我，洛克好像要滿三歲了！

突地想，或許過去被教育避免犯錯是正確的觀念。因為一旦我們犯了錯，影響一時的自己就算了；若波及到自己所愛的人事物，反饋而來的後悔，內疚，痛苦還會被放大，就像針扎，就像烙印，就像水溺，提醒著人們那曾經犯下的過。好像也沒有在期待傷口何時會癒合，因為當最在乎的已離去，傷口的存在彷彿也是證明他們曾經存在過的印記。

我的第二個孩子，洛克，來到我們家兩週。

2007年7月中至2009年4月18日，是洛基陪伴著我，度過安親班兼差，度過安親班與補習班兩邊跑，度過準備研究所考試，度過密集的短期打工，度過一個人在台中唸書的生活；2009年4月19日至今，則是洛克陪伴著我，度過一個人在台中唸書，度過決定休學之後的茫然，度過完成人生大事的兵荒馬亂，度過準備迎接新生命，以及一個人照顧兒子至今的生活；2010年4月8日至今，則有洛克和小勛陪伴著我，當罪惡感又回來提醒我，責備我，鞭笞我，因為那不可磨滅的過錯。即使疼痛依舊，但是我學著承受。

我還記得，當時勛爸安慰我，如果洛基想念我們，就會再回來做我們的兒子；我還記得，當時小勛的預產期是4月17日，距離洛基離開我的時間只差一天，一度讓我感動，牠是真的有心回來延續我們之間的緣分；我還記得，4月7日一大早5.6點就開始陣痛，一直到8日晚上8點小勛才生出來。這孩子來得既急切卻又延拖，我一度以為牠心有埋怨而折磨我。

我的第三個孩子，小勛，出生未滿兩週。

小勛愈來愈大，我愈來愈覺得，在這個軀體裡，根本是住著洛基的靈魂。牠的調皮搗蛋，牠的惹人憐愛，牠的雪白純真，一直都在。因此以形體來說，我有三個兒子；以靈魂來說，我有兩個兒子；然而說兩個對小勛並不公平，所以還是道三個以示尊重吧。

清晨起來靜靜書寫，思考停頓的時候，偶爾聽見伴侶均勻的呼吸聲，孩子突如其來的夢話，還有寵物啃咬籠子發出的聲響。小家庭的幸福宛如陽光空氣水一般，當我們習慣它們淡而無味的存在，反而覺得它們的存在理所當然；然而當生活被激起了波瀾，這些圍繞住我們的小幸福彷彿也隨之震動了起來，無時無刻提醒著我要把握現在。

2012.01.11補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