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波的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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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天跟兒子逛完IKEA走出來，發現有工人正在修剪建築物上的植栽。每次看上去植栽牆總是整整齊齊的，直到那天才知道是他們默默且辛苦地養護著這些植栽。當時受一股好奇心驅使，很想上前請教他們修剪這些植栽需要多久一次；可是又覺得這樣是打擾他們的工作來滿足我個人的好奇，最後只是站得遠遠偷偷觀察他們一會兒就回家了。

媽媽的工作跟修剪植栽很像，遇見「同事」其實讓我很感動。

「維持一個完好的狀態」並不容易，也並不是理所當然。當媽媽有很多時間都是在做類似清道夫的工作，每天都像在滾輪裡的老鼠那樣跳脫不出洗衣服洗碗掃地收拾雜物倒垃圾的循環。這是一份吃力不討好的工作，尤其當你一再看到一條臭褲子或一只臭襪子被人隨意丟在家中某一隅，很難克制自己心裡那座火山即將爆發的衝動。

你忍不住覺得自己的努力不被感謝，覺得自己被視為理所當然。對努力工作的人本身而言，努力付出然後得到薪水是理所當然；但是努力工作的人也值得別人發自內心的感謝，因為沒有他們的付出世界一定會陷入不小的混亂。

如果沒有人打掃，道路將滿是落葉菸蒂檳榔渣甚至更多沒公德心的人丟棄的垃圾；如果沒有人清潔，公共廁所將會是髒污穢物惡臭讓人避之唯恐不及；如果沒有人修剪，植栽就會雜草叢生；如果沒有人收拾，家裡就會亂七八糟。

創造商品滿足市場需求是一種加法藝術，維持整潔美觀則是一種減法藝術；他們不一定對經手的事物（很多時候只是垃圾）有感情，但是他們一定對勞動範圍有感情。就像家是我主要活動範圍，我希望它盡量乾淨整潔，勞動不只是為我自己，也讓家人受惠不是嗎？一句感謝或是將用過的物品歸位，對我來說都是很好的回饋。

減法藝術工作者如我，很難從勞動中獲得成就感，除非打從心裡熱愛這片土地，內心與土地的連結緊密，否則一次又一次的勞動中，只是徒增他們與這片土地的疏離感。

行文至此，不禁後悔那天沒有鼓起勇氣跟那些修剪植栽的工人說話。不只是好奇修剪植栽的頻率，也很想好好謝謝他們。記得第一次搭BRT遇見司機在我們下車之際很熱情地跟我們說再見，那時候回頭發現他是發自內心地笑，忍不住就微笑回應他，然後那天心情就很好。我們搭乘大眾運輸工具的次數很頻繁，即使後門下車我也都會盡量克服害羞大聲說感謝，有時候兒子也會幫我說，他的音量偶爾會大聲地讓我嚇一跳。

沒有人的付出是理所當然，一個人的努力一定讓不少人受惠。真的感激對方卻又礙於害羞，就從點頭致謝開始練習，慢慢進步到四目相接的微笑道謝，一起讓這個世界變得溫暖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