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波的日記

有段時間跟她住在一起，我將陪伴她當作休息。陪她坐著發呆思考說話，陪她在菜園裡穿梭拔草收成，陪她在屋裡忙裡忙外走來走去。

看過她年輕時候的照片，再坐在她身邊看著她，你會知道她是一個始終如一的人。

從她口中得知，她辛苦了一輩子。

勤儉一直是她的習慣。因著這個習慣，她過著幾近拮据的生活，卻還是能夠對我們付出。

而我不夠勤勞、不夠儉樸，我選擇的路讓我無法對她付出。

某次我在她桌子上的字條默寫我喜歡的歌詞。沒有拿走的歌詞被她發現，她還拿出老花眼鏡細讀了好久。

阿嬤是有讀經的習慣，但是我不確定她看懂那歌詞多少。我很怕被她知道可能連我自己都不清楚的想法。

「你最近在煩惱什麼嗎？」當她真的問出口，我只是愣在那，忙著壓抑心裡那股想掉淚的衝動。

但是我很感謝她問了，然後跟她說「沒事，不用擔心」。

前晚老媽簡訊跟我說，阿嬤半夜起來說要吃飯，說怎麼都沒有人在家，怎麼都沒有人煮飯。

我頓時想到一個可能，一個我不敢再深究的可能。只是簡訊跟老媽說，阿嬤可能是營養不夠。她需要更多營養，需要更多陪伴，需要有人不時跟她說話。

我很遺憾，沒辦法再給她更多。

我能給的，一直都很有限。

我想起那個多年前承諾過她的，但是到現在都還無法兌現的承諾。

很多事情，自己做得到再說。做不到，別人不一定記得，但是自己會留在心裡折磨自己。

很久很久。